*文/苏氏贱贱
*cp：主福华，微麦雷。
*从属系列：“流浪”
Action 10
不远处的海面上，一个边缘朦胧的红球趴在水天相接的地方，一点一点地慢慢上移。这一天，221B号的螺旋桨搅动的已经是属于尼摩点内的海水了。
尼摩点位于太平洋皮特凯恩群岛的迪西岛、复活节群岛的努伊环礁和南极洲的马赫岛三个岛屿所成的三角之间，它北边的迪西岛在19世纪40年代被发现之前从未有人去过那里，1992年人类运用当时最先进的卫星技术才准确描绘出它的海岸线。
这里没有灯塔，没有浮标，只有无边无际的海水以及随处泛滥的孤寂。
221B号的大本营就是这片海域。
“Mycroft到了吗。”餐室里，Sherlock问正在专心吃早餐的Lestrade，后者咽下嘴里的鸡蛋，说：“昨天上午九点到的码头，十二点交接货物。”
“忘了考虑洋流影响了。”Sherlock听完说了一句。
Lestrade看了眼对方面前的盘子，里面的食物几乎没动，只少了几块姜汁饼干，他刚想开口数落这个不懂怎么照顾自己的白痴，一阵敲门声就响了起来。
“请进。”Lestrade无奈地咽下话头，说。
“Sherlock，有你的信。”Anderson推门走进来，将一个信封放到桌子上，Sherlock扫了一眼，波西米亚纸，女性。
是她。挑挑眉，用小刀裁开封口，里面是一枝红色的玫瑰，花瓣上写着送花的人：W。
“W？”Lestrade疑惑地问。
“The woman。”Sherlock淡淡地说着，随手将玫瑰插进面前的杯子里。
“又是她。”Lestrade忍不住提高了音量，这个女人还真是难缠，221B号刚驶入尼摩点就开始了骚扰，他捏了捏眉心，颇有些无奈，“她这次又想干什么？不会是又想和你吃晚饭吧？”
“如你所想。”Sherlock瞟了眼那朵娇艳欲滴的玫瑰，起身走了出去。
Good。Lestrade叹了口气，看了眼被当作花瓶的水杯，心想下次应该考虑在桌上放一个真正的花瓶了。
灰蓝的苍穹上缀满了星星，天空显得格外低垂，221B的涡轮也停止了工作，在平静的海面上漂流，原本呈现出天水碧色的海在夜色里染上了深色的阴影，变得愈发神秘莫测，与一方星光点点共同组成了这片神奇海域的原始密码。
John刚写完自己的航行日志，他活动着因长时间打字而有些酸痛的胳膊，因为前段时间都没更新，所以他不得不花时间把之前的都悉数补上。
片刻，他起身打开窗户，一股夹着咸味的海风吹进来，John眯起眼做了个深呼吸，然后正准备上床睡觉，一阵小提琴声从外面飘了进来，轻轻浅浅地落进他的耳里。
Sherlock。John不禁笑起来，那时他还并未意识到，这个名字、这个人，对他来说已经有了特殊的意义。
John小心地推门走出去，繁星装饰的夜幕下，甲板反射着淡淡的月光，宛如一个舞台，而站在正中央光芒焦点处的便是拉小提琴的Sherlock。
为了不打扰对方的演奏，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，只是远远地欣赏。
琴音起先绵长悠远，轻柔得像山尖化不开的积雪，带着淡淡的孤寂与凄凉弥散在天际，随后便由弱转强，音调愈加高昂，节奏越拉越快，有种激烈的力量仿佛要叫嚣着冲出来，似是在歌颂曾经那些辉煌幸福的过往，又似在愤怒当前的困境，质问迷雾重重的未来。
然后在一个不可思议的转折后，旋律重新归于平和悠扬，节奏逐步减慢，像已经啼尽血的夜莺，伴着清清浅浅的哀伤与无奈收拢双翅，但在最终的结尾处又透出一丝希望，缥缈而难以捉摸，如同露出海面的一角冰山。
当最后一个尾音消失在夜色中，Sherlock放下了琴弓，说：“John。”
被点名的John回过神来，忙答道：“Sherlock，我、我不是故意偷听的……”
“我知道。”Sherlock说道，语气里听不出情绪，他只是面朝着海洋，深色的鬈发在夜风的吹拂下显得有些凌乱。John叹了口气，走到对方身侧，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。
“So……这么晚了还拉琴？”半晌，他开玩笑地说了这样一句话来打破沉默。
“这么晚了还不睡觉？”Sherlock转过脸来学着他的话回了一句，眼里带着淡淡的笑意，John看着他不由也跟着露出笑容，说：“刚才你拉的曲子叫什么名字？我还从来没有听到过。”
“《Who you really are》。”Sherlock的目光放得有点远，似是忆起了什么往事，“我妹妹和我一起写的谱子。”
“Wow……that’sfantastic。”John赞叹道，“没想到你还有一个妹妹，她一定也智商超群吧？”
“家族遗传而已。”Sherlock敛下眉眼，“Eurus比我小一岁，但我不得不承认她是家里最聪明得一个，Mycroft说她是百年一遇的天才，智力赶超牛顿。她从小就开始解决一些常人无法理解的难题，事实证明她的确非常出色。”
“现在呢？你妹妹Eurus，她现在在哪儿？”John问道。
“Sherrinford。”Sherlock抓着琴弓的手指节泛白，他闭了闭眼，说，“那是一个岛，警卫森严，与世隔绝。她十八岁时我们家出了变故，我离开了英国，Mycroft为了保护她把她送到了那里，但是有人找到了她并利用她的聪明才智策划了一系列恶性爆炸案，震惊英国当局，之后便派人去岛上建了监狱，将我妹妹永远地关在里面。
“她太聪明了，聪明得让人畏惧。她也不懂得如何正确运用自己的力量，到头来把自己陷入了不复之地。Mycroft为此很是自责，他认为是他亲手将她送进的监狱。”Sherlock冷冷地说，灰绿色的瞳孔缩得很紧，然后他动了动唇，喃喃道，“可事实上，送Eurus进监狱的人是我，一切都是因我而起。John，我无法原谅自己。”
John海蓝色的眼睛里映出对方的脸，他听得出Sherlock的痛苦，他也明白在事实的残酷面前任何语言描述都显得太过苍白与无力，他也经历过这种绝望。
虽然并不知晓在对方的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，但他唯一确定的就是，眼前这个男人，在过去漫长得岁月里不曾被人以温柔相待，一直踽踽独行在漆黑的夜里，保持最后属于其自己的骄傲与自尊。
于是他蓦地有些心疼，努力搜索着语句想试图找出安慰对方的字眼：“我们都不是圣贤，我们都会犯错，背负着罪，再一路向善，这就是人生，Sherlock，善良比聪明更重要，聪明是一种天赋，而善良则是一种选择，我想你妹妹终会明白这个道理。”
“你认为我是一个善良的人？”Sherlock注视着他。
“是的，我认为你是一个善良的人。”他毫不犹豫地答道。或许Sherlock的善良就像海洋底部沉睡的宝藏，除非被打捞起来，否则始终不为人知，可他相信，无论如何，它就在那里，而且不会随着时间消失。
Sherlock笑了笑，看了眼远处隐约的海岸线，半张脸隐在阴影里，喃喃地说：“但事已至此。”
黑夜里，他一袭黑色西装，脊背挺得笔直，仿佛随时都可能溺死在这浓重的夜里，有种脆弱的孤独在某一刹那击溃了John的所有防线与理智，他突然踮起脚用力地抱了对方一下。
Sherlock整个人都僵在原地。怀里的人没有任何防备，带着温暖的、明亮的气息，金黄色的头发柔软地靠在他胸口，他甚至可以感觉到对方有力的心跳，从来没有人这样给过他一个拥抱，他一向不喜欢和人有肢体接触，但奇怪的是却莫名有些贪恋这一刻。
然后John松开了手臂。
“生活就像打仗，战场上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必须坚持走下去，像一个战士一样。”John注视着对方的眼睛，说，“因为事已至此。”
Sherlock看着面前的人，那双蓝色的眼睛里有种令人安心的魔力，像雨后初静的海洋，为他建起了一个归宿。
“Thank you，John。”他说道，碧色的瞑湖映满星光，眼神软了许多，柔和在月光里，美好的不真实。
John温和地笑笑，歪着头说：“没什么，我们是朋友，不是吗？”
“朋友？……”Sherlock咀嚼着这个词，然后慢慢笑起来。他从未想过，像他这样的人，有朝一日也会有这样好的一个人把自己视作朋友。
John看到对方笑了便松了口气，想换一个轻松的话题，便说：“Well，再拉一曲怎么样？余音绕梁啊。”
“想听什么？”Sherlock转了转手上的琴弓，偏过头看着他。John想了想，说：“《爱的礼赞》。”
Sherlock没说什么，下一秒就架起了琴弓。
这是一首熟悉的曲子，从开始的轻快明亮到变调后的婉转绵长，几个高音之后又重归于开头的那段旋律，但曲风逐渐转为低沉，仿佛一位失意的恋人在讲述自己的爱情故事，最终缠绵追逐的连音落下，宛如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。
John之前听过不少版本的《爱的礼赞》，可却很难去描述Sherlock演奏的这首，明快中带着忧郁，像春日里蒙蒙的细雨，曲调染上了海洋的气息，是只有常年流浪的人才能演绎出的感觉，于绝望之处看见希望，于黑暗之中触到光明。
“你……有女朋友吗？”他静静地听完之后，问，“或者男朋友？”
“恩？”Sherlock挑着眉看他，露出疑惑的表情。
“呃……我从你拉的曲子里听到了爱。”John舔了舔嘴唇，说。对方轻笑了一声，海绿色的眼睛愈发深邃，道：“爱不是我擅长的领域，我视海洋为归宿。”
“Fine。你无牵无挂，和我一样。”John笑笑，手肘撑在栏杆上，目光注视着无边无际的海水，“所以说我们现在航行到哪里了？我觉得这片海域特别安静。”
“尼摩点。”Sherlock顺着他的视线望去，“与世界上任何大陆的距离都超过2600公里，因此也叫做海洋远极，我们正在距离国际空间站400公里的垂点上航行。”
“这么说我们到还距离太空更近一点。”John笑着说。
“正是如此。”Sherlock用琴弓遥遥指了指海面，“这里是地球上距离陆地最远的一个地方，也是世界上最孤独寂寞的地方。想要到达这里没有捷径，没有船会来专门探访，因为毫无收获。这里也是221B号最终停泊的地方。”
John偏过头，说：“我很喜欢这里。Quiet，amazing，mysterious，just like——”
他猛地停住了。
“Like what？”Sherlock问。
“No。”John飞快地答道，心想幸好及时反应过来没有说出那句“just like you”。
“It’s late。”片刻，Sherlock淡淡道。
“Yeah，very late。”John看了眼手表，说，“So……你不回房休息吗？”
“我想再待一会。”Sherlock紧了紧脖子上的围巾，John盯着他看了一会儿，举起手说：“All right。那我也再待一会儿吧。”
“你可以去睡觉，John，不必陪我。”Sherlock有些诧异，对方笑了笑，说：“我现在过了睡觉时间反而不困，再说，我还没有欣赏过深夜的海洋。”
Sherlock看着他，不自觉地勾起唇角，绿色的眼睛里是连自己都不曾觉察的温柔。
后来John趴在栏杆上睡着了，身上披着一件偏大的黑色外套，他睡得不踏实，但每次外套滑落的时候，总有一只手将其抓住，然后小心地盖回他身上。
-TBC-
W送来玫瑰的梗是BBC里真实出现的，只是被剪掉了，之前在B站上看到过。
对两首曲子的描写是我一边听一边写出来的，仅为个人感受哈，见仁见智。
以及福华两人的在确定关系前最甜蜜的部分到此为止。
Sherlock：你都写了三万字了，才写到我和John第一次拥抱？
贱贱：╮(╯_╰)╭您老情商硬伤我有什么办法。
Sherlock（拔枪）。
贱贱，卒。
